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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操论

· Liam

笔者最近在阅读金瓶梅,对社会问题的漠漠使我自然地关注到男女之事上,遂作此文。

逐一盘点西门庆的她们,非但男子的贞操,连女子的贞操,也不为书中各角色所在意:除正室吴月娘,哪位不是别人的妻子?就拿潘金莲来说,西门庆没有嫌弃她从卖饼的武大郎那里出来,照样娶进门,为后来“禁书”的评价留下诸多描写。还有李瓶儿,除去钱财的 buff,花子虚死后又和另一位男子结婚,就这样西门庆也没有嫌人家“不是白纸”,盖新楼娶了过来还育一子。

实际上,书里写当时城市里的女人不守妇道、改嫁的故事,除把当时社会的真实情况给展现以外(在钱和利益面前,那些传统的贞洁观念根本不堪一击)还得以使现代读者瞥见当时那么自由的道德观念

有意思的是,在商业进步到不知多少数量级的今天,我们的网民却对此异常狭隘。似乎是要每一位中国女子都要做老处女,或是自己而立之年再去骚扰高三大一的学生。他们把贞操奉为一种人人可守的道德,终于成为存天理灭人性的现时宋国了。那么,无论什么时地,如果守了这道德,一定能使人间生活愈加真实,自由,正确,幸福么?考察 2020 的统计数据,平均结婚年龄在 30 岁的今天,一位在十一二岁进入青春期的女性得守到 30 岁才能享受一点”琴瑟和鸣“。在抖音滤镜下扭扭身子都有几十万播放的现代,男同胞们愿意做虔诚的基督徒吗?上面两个问题答案显然否定的情况下,贞操是否单是女子必要的道德,还是男女都必要的呢?贞操是属于精神的呢?属于肉体的呢?属于爱情的呢?属于交媾的呢?还是又属精神,又属肉体,所谓灵肉一致的呢?

我无意谈论这种非黑即白的问题,这颗星球上有 80 亿人,想找到一个放之四海而皆准的道德,使其无论什么时候,决无矛盾;如有人努力实践了这道德,虽不免稍受苦痛,然而必又能别得一种满意,能胜过这苦痛的东西是极难的,就连所谓”自由民主“的普世价值都未能全球统一,又怎么奢求一个这样圣神基础的东西存在呢?说到底,道德不应该成为压在人身上的一块石头,而是为了让我们活得更好。如果一个道德准则反而让大多数人活在痛苦和虚伪中,那这样的道德准则还有什么意义呢?比如有些人明明感情已经破裂,却因为"别人说闲话"硬撑着不离婚;或者有人因为"门当户对"放弃了真心相爱的人。这不就是被某种"道德"或"规矩"所束缚吗?

在我的实际生活中也不乏自己束缚自己者——”结婚之前我是一定不会碰她的“。 这种信条也十分可疑。好像并不要管贞操为何,只要把同居领证办席的仪式完成——将结婚前的失行视为无理;结婚后无论如何,只要合在一起,便算是贞德完全,使其称心如意。仿佛谈恋爱便是奔着那最尊重,也是最憎恶的上床去,还托以认真深情的说辞,聊以自宽。在我看来这其实是一种逃避。人生在于体验,所有的事情既然做了决策,也就不要后悔,把贞操放到婚姻的一个形式上不见得双方有多明智,还是说因为有了结婚证的约束,就不再分开,就不再埋怨彼此,长久花好月圆了?在双方都是认真的情况下,对贞洁的态度应当取决于爱的程度。(倘若你抱着玩玩的态度甚至是有钱能使鬼推磨,那就是真的不尊重人权,不尊重自己了。)很多人说关了灯都一样,我想说爱你的人和不爱你的人能一样吗?你的另一半不需要有人来干她,她需要的是有人在爱她,一种可以不完美而永远炽烈的爱。在面对是不是结婚才要做的问题时不妨思考下如果你不爱她为什么要和她做爱?我希望答案不是传宗接代。贞操更像是爱情里具有象征意义的一种点缀。是蛋糕顶的一颗诱人樱桃,吃到的时候特别开心,并不是因为樱桃本身好吃,而是吃到了一整块蛋糕。总有傻小子用婚后的一整框樱桃忽悠人家,我想这只会让人家心事重重。

但是蛋糕和樱桃,虽然可口;那些素食的人,或习惯暴食的人,骤然遇着新鲜的食物,娇小的蛋糕反觉极不舒服,也未可知。而虽然有人禁不起或是嫌弃它,却不能因此妨害我们自己我们自己去享受蛋糕和樱桃,并阻止我们赞美这日光与空气的好处。

最后,特别欣赏那个把贞操比作"富"的比喻——在自己有他时原是极好,但在别人或有或无都没甚关系"。这种说法特别生动,就像在说:这是个人选择,何必上纲上线要求所有人都遵守一个标准呢?把贞操看成是一种"趣味"或"信仰"时,我觉得这个意思是挺好的。每个人都可以有自己的生活态度和选择,关键是这种选择是发自内心的,而不是从众强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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